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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师节特辑——忆罗忠忱先生讲课

教师节之际,“扬华史话”特刊发学校1946届校友郭日修教授追忆罗忠忱先生的文章,以领略名师风采,传承双严传统。

作者简介:郭日修,1942年入学,土木工程系,1946年毕业,罗忠忱教授的女婿,海军工程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海军科学技术委员会委员,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二、三届学科评议组成员。

罗忠忱(C. C. Lo)教授是我校教授中第一个中国人。他于1912年到我校任教,1952年离开讲台,1955年退休,毕生献身教育,对开拓我国现代工科教育做出了重大贡献,为学校树立优良学风功绩卓著。《中国科学技术专家传略》已为罗忠忱教授立传,记载一代宗师的贡献和功绩。本文仅忆述1943—1944年罗教授讲授应用力学和材料力学课时,我的至深感受,以及至今难忘的一些往事。


一、守时

1943年秋到1944年夏,罗教授给我们班先后讲授应用力学和材料力学。那时他已60多岁,还担任校长,尽管年事已高,工作繁重,但他仍每天上午讲两节力学课,第一节给土木系二年级学生讲,第二节给矿冶系二年级学生讲。每天早上,他总是8时前10分钟到校,先到教师休息室小憩。同学们本来在大门和二门之间的院子里休息,看到罗教授到校了,知道快要上课了,一个个自动走进教室,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拿出笔记本,等待上课。不一会,罗教授走进教室,走上讲台,打开皮包,取出讲稿、粉笔,这时,上课的钢轨声响了(在平越时,上课敲钢轨),罗教授便开始讲课。每次讲课都如此,罗教授随身带个金壳怀表,他讲课的时间安排,就像他的怀表那样准确。


每次讲课都如此,罗教授随身带个金壳怀表,他讲课的时间安排,就像他的怀表那样准确。

二、惜时

罗教授讲课用一口流利的英语,发音准确,吐字清晰,音调抑扬顿挫,如行云流水,非常有吸引力。他在课堂上总是按他的讲稿一个问题、一个问题地讲下去,从不说与讲课无关的话,不浪费一点时间。

有一次在我班上课,不知什么原因。上课前没有擦黑板,罗教授开讲后转身写黑板,发现黑板未擦,无法写字,他很不满意,说了一句:“Don’t waste time!My time is your time!”(“不要浪费时间!我的时间就是你们的时间!”)同学们听后,感到愧疚,很对不起老教授,耽误了他讲课,同时也受到罗教授这种惜时如金,对学生高度负责精神的深刻教育。自此以后,同学们在上课前都很注意擦干净黑板。好让罗教授一上课便开讲,充分发挥课堂50分钟的时效。

三、认真

罗教授长期讲授应用力学和材料力学,对力学有很深的造诣。尽管如此,他每次讲课前,都进行认真的准备,精选内容,配以恰当的算例,编写讲稿。因此,罗教授讲课非常有系统,有条理,从理论到应用,从解析到计算,层次分明,说理清晰,深入浅出,讲解清晰,使学生对应用力学和材料力学的基本概念、基本理论、基本方法有正确的理解,并留下深刻的印象,学生们都称赞罗教授讲课好,认为这是由于他的学术造诣和教学经验,这当然是对的,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老教授准备讲课极其认真。

平越教学楼


记得1947年,有一次我和罗教授闲谈(我当时留校任助教),罗教授谈到讲课,他说:“我讲完了课,讲稿便不要了,下一年再讲课,我再重新写讲稿,我从来不用过去的讲稿讲课。”

四、求精

罗教授讲授应用力学和材料力学,具有极丰富的教学经验,教学效果受到普遍的赞誉,但罗教授并不满足于已有的经验和教学成绩,而是不断研究,采取措施,改进教学,以取得更好的教学效果。

罗忠忱教授青年时期


那时,应用力学课采用的课本是Seely F. B.,Ensign N. E.,Analytical Mechanics for Engineers,该书的内容依次为静力学、运动学、动力学三篇,罗教授过去也是按这个次序讲课,可是1943年秋开学后,罗教授给我们班讲授应用力学时,却改变了以往的讲授内容的次序,先讲运动学,然后讲动力学、静力学,他在上第一节课时对我班说,他是经过认真思考才做出这样的变革的,因为静力学是动力学的特例,按照这样的次序讲授,可以加深学生对应用力学的理解。这是对课程内容体系的改革,罗教授当然要因此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组织教学内容,编写讲稿。这反映了罗教授对教学精益求精,不断改进教学的严肃态度。

五、严谨

罗教授讲课总是先讲理论,然后结合算例讲应用。讲理论要推导公式、证明定理,讲算例要进行数值计算。罗教授推导公式,证明定理时,总是在黑板上一步一步、依次有序地写出数学式子,板书整齐,一丝不苟。罗教授从不在板上东一行、西一块杂乱无章地随便涂写,罗教授在黑板上画图也很认真,图形规矩,非常清晰,使学生对物体的受力一目了然。

罗忠忱教授


罗教授在黑板上画图尤其工整,几乎可与用圆规画的比美,学生无不赞叹。罗教授讲解算例,都是当堂进行数值计算,他用一页4位对数表,结合一些速算方法,并迅速地得出计算结果,但罗教授并不到此为止,而是进一步采取措施,检查结果的正确性,如表明计算正确,他便微笑地说:“So,check!”罗教授就是这样,身体力行,以身作则,以自己的严谨作风来教育学生,影响学生。

六、严格

罗教授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,每星期六,应用力学或材料力学课进行测验,用一节课(50分钟)时间,测验题分A、B两组,相邻座位的学生做不同的测验题,每次测验的试卷,罗教授都亲自评阅,给分很严,要求学生不仅解题方法要正确,而且数值计算结果要正确,稍有差错,扣分很多,测验成绩计入学期总成绩中,占一定的比重。因此,学生们对测验都非常重视,平时认真学习,主动看参考书,做习题,以求掌握所学内容。罗教授就是通过每周一次的测验,促使学生勤奋学习,毋稍松懈。

抗战时期流亡到重庆丁家坳(1944)

罗忠忱教授(第一排左三)


罗教授对期末考试要求更严,每次期末考试时间是半天,因此,试题的分量很重,难度很大,给分更严格,尽管二年级学生对应用力学、材料力学这两门课都非常重视,但每学期末这两门课公布成绩时,总有不少学生不及格,记得我们班学习这两门课时,就有不少高班次同学在我们班里重读应用力学或材料力学,有的重读还不止一次。学生们对罗教授的严格都有点畏惧,有的甚至有埋怨情绪,感到罗教授要求太严,但学习过这两门力学课之后,尤其是毕业后经过工作,学生们都感到正是罗教授的严格,使自己在学业上、品德上都深受教益。因此,学生们都对罗教授非常尊重,非常敬仰。





1996年是我们班毕业50周年,听罗教授讲课已是半个多世纪前的往事,但罗教授讲授的很多内容,讲课的风格,讲课时的音容笑貌,我至今记忆犹新。1996年,适逢母校建校百年大庆,校庆办公室将编辑专集以总结历史、回忆往事,编辑组来函征稿,爰写此文,以资纪念。


选自杨树彦主编:《西南(唐山)交通大学校史资料选辑(第十一辑)》(四川成都:西南交通大学校史编辑室,1997年,第63~65页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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